她说“欢迎你们7月底来看村超,那时大家就不会这么难过了” | 蓝帐篷日记

救在壹线的故事

看见洪灾中的普通人

7月初遭遇强降雨的康县,有陇上小江南之称,很受游客青睐,然而洪水过后一片狼藉,屋里的东西无一幸免,或被冲走,或被浸泡。老乡们拿着被洪水泡过的衣服、被子在河道里清洗,洗着洗着就扔了,谁能体会那种心境?


康县碾坝镇的赵大姐说起那天的暴雨,因为和家人的劫后余生而紧张、颤抖。弟弟和弟媳在外打工,家里只有老两口。洪水那天,自己村里的干部为了安全不让出村,她是偷偷跑回娘家的,到家时发现屋里的床已经飘在了水面上。她说话时身子在不由自主地颤抖,旁边的老母亲反倒乐呵呵地露着半嘴牙搭腔说,她是从窗户里爬出来的。


这次的强降雨比往年同期来得更猛烈一些,武都区裕河镇的杨大哥说,十多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雨,路上多处塌方,饮水管网也被冲毁。杨大哥一家主要收入靠茶园,但近些年茶叶滞销,老伴前几年在镇上打工补贴家用,现在因腿疾在家,下暴雨那天,她哭天抢地:老天爷再不要下了,再下人都淌了。


武都区枫相乡的小王原本在浙江打工,洪水后被父母紧急叫回来。家里东西全被淹了,厨房里的米面油都被水冲走,一缸腊肉也被冲走了,这让王新明很恼火。我问他外面打工咋样,他撩起衣服让我看肚皮,一道道红印像被火烫伤一般,他说自己在建筑工地打工,夏天地表温度五十多,工地的钢管温度更高,肚皮上的红印都是被烫伤的。

记录人:甘肃一山一水环境与发展中心 虎孝君


碾坝镇李老汉家的院子里,摆着被浸泡的两仓玉米和各种物什,还有他从深山里一点点背回来的树根,在患眼病之前,他还能靠根雕卖钱。75岁的老汉清晰地记得六十年前的那次洪水:那一年,他还是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,如今却是需要人照顾的老人了。收到家庭救灾箱和粮油包后,老人说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接受别人的捐赠,感谢国家,感谢社会,感谢所有的好心人。


45岁的单身汉张大哥,正独自面对一场人生中最大的洪水。父母早逝,兄弟姐妹各自成家,他独自靠在外打零工生活。洪水来的那天,他正在城里找活干,暴雨倾盆,公交车停运,私家车也不敢走。他在工棚里熬了一夜,第二天才踩着泥泞的山路往回赶。终于站在自家门前时,眼前的景象让他腿软——厚厚的淤泥把门堵得严严实实。他抡起锄头在门上凿了个洞,污水泥浆喷涌而出。等水排完,他踹开变形的门板,发现洗衣机竟被冲到了院外的马路上,锅碗瓢盆也不知去了何方,只剩一张木床歪斜地卡在墙角。他苦笑着想:“这下连做饭的碗都没了。”

没想到,亲戚们带着铁锹陆续赶来帮忙,三天里,七八个人在他家进进出出,一铲一铲地把淤泥运出去。


记录人:甘肃一山一水环境与发展中心 侯巧凤


素不相识的过路人说:“用我的三轮车!”

粮油、温暖包、矿泉水,援助物资一批批进入灾区的仓库,又一批批转运到受灾乡镇。我们人手少,大家一刻不停地在清点、搬运、入库。腰酸手疼但没有人退缩。

转运粮油时,货车太高,无法驶近仓库,志愿者们正准备人肉硬扛时,只听有人喊了一句“用我的三轮车”!这一声有如天籁。这位素不相识的路人,二话不说加入了我们。三轮车在巷子里往返穿梭。闷热的天气,汗水在大家脸上冲出一道道泥痕,肩背的衣衫早已湿透紧贴,看着每一个咬牙坚持的身影……第一次参与救灾行动的我,眼眶瞬间湿热。原来,替我们负重前行的,就是这样一群一刻不停、直至极限的人啊!


记录人:彭水自治县棣棠乡救灾志愿者 冉启艳


她说:谢谢你们来看我

6月22日,我们在桑植县五道水镇了解灾情,村中暂时还未通电、通讯信号全无。在一位70多岁老奶奶家,她带我看家里被淹的屋子。地上的泥水还没干透,床和柜子、电器都泡坏了,粮食袋湿漉漉地堆在墙角,散发出发酵的酸味。奶奶指着发霉的家具说:“河水半夜突然倒灌进来,家里全淹了。我养的猪被水泡过后,现在都不肯吃东西了。”我问她现在住哪儿,她说:“在女儿家暂住,但每天都要回来看看,家里还养着鸡鸭和猪,自己不放心。”临走时,奶奶一直说:“谢谢你们来看我。”

记录人:壹基金工作人员陈林玉


“那时候大家都会开开心心的,不会像现在这样难过了”

7月9日到11日,我们在榕江走访益童乐园和儿童服务站灾后站点,并为站点专职人员开展培训。县城一楼的商铺大多未恢复营业,我们在一家“熟悉”的餐馆吃饭,救灾的同事们十多天一直在这里订盒饭,老板是位热情的女士,邀请我们7月底来看村超,她说:“那时候大家都会开开心心的,不会像现在这样难过了。”

我们跟着一位小女孩走访了她的家,洪水曾淹没至二楼半,她和爷爷奶奶匆忙撤到三楼,来不及带走一件衣物,所有家当都被水泡毁。但七八岁的小女孩脸上丝毫不见恐慌与畏惧,拉着我们到三楼查看居住环境——被子铺在地上当作床铺,一块木板便是餐桌,四周无遮挡,风雨能够径直灌入。她却毫不在意,跑前跑后地分享零食,给每个人手里都塞了饼干。这应该是她经历的第一场灾害,她或许还不完全懂得“灾难”意味着什么。



在榕江的三天,雨下个没停,像把洪水未散的阴霾织进了空气里。可临走那天中午,在高铁站无意间抬眼望向窗外的田野——云层散开,晴空蓝得发透,灾难留下的潮痕还未干透,可人们眼里的光、手里的劲,早已像穿透云层的太阳,正一点点把生活里的褶皱熨平。

记录人:壹基金工作人员 蔡雨涵


希望不灭,路,总会被重新走出来

榕江的夏天,太阳总是热烈滚烫,午后的溪流平静地流淌,很难让人想到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令人唏嘘的洪灾。

在我看到壹基金志愿者招募的时候,身边的人劝阻我说“灾后重建都差不多收尾了,你去能干嘛”,如果不是我坚定地选择来到这里,我可能也会这么觉得。

距事发已经过去半个多月,网上几乎没有再更新榕江的最新报道,但这座城市的街道上还是有很多难以清理的杂物,被洪水冲刷后在地上留下厚重的淤泥。当我脚踏进去时,整个小腿被泥土包裹,一不小心还会打滑,大型机器进不了的地方只能靠人力往外铲。曾经繁华的地带变得冷清,城市商铺依旧处于一个不能正常营业的状态。


我跟着穿防护服的消杀人员,进入一个混杂着泥腥和消毒液味道的狭窄巷子,在一处卖床上用品的摊位前,很多阿姨正费力地清洗着被洪水浸泡过的床褥被套。那是她们赖以生存的商品,需要费力清洗,才能挽回一些损失。

在走访古州古城时,听壹基金工作人员说,这里曾是榕江最热闹的一带,如今却是一片狼藉,灾后的痕迹清晰可见。许多老屋的门被冲垮了,只剩下门框。令我印象深刻的是,一位七旬空巢老人拿着铁锹,在自家门口卖力地清理着残淤,屋子里零星摆放着几张幸存的椅子和水盆,破旧的墙上留下的,是一米多高的水位线。

在儿童服务站站点,情况也很复杂,面对清理废墟残渣的任务,大家的眼神里充满了无助和迷茫,不知从何下手。


站点原定的活动计划被彻底打乱,定时供水供电的紧张状态,增加了重建的难度。一位年轻的本地老师在交谈中表露想要回老家休息,有机会的话,走出贵州大山看看外面的平原。在贵州,“山的后面还是山”。

榕江,因为村超让外界看到了这里的活力,推动了这里旅游业的发展,也让许多孩子有了更好的教学资源,似乎有了更多走出大山、见识广阔天地的可能性,可这场洪水几乎将这份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势头压下去。

这次经历让我看到了壹基金的专业和当地人们的热情,也让我明白,灾难留下的不仅是废墟尘土,更有滚烫的人间真情和希望。

榕江的重建,需要物资,需要人力,更需要时间、耐心和对未来的信念。我会带着这份的感受离开,也希望能够将感受到的关于榕江的这份坚韧传递给更多人。

山的那边或许还是山,但只要人心中的希望不灭,路,总会被重新走出来。

记录人:壹基金灾后儿童服务站项目志愿者琬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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